
发布日期:2025-02-18 00:19 点击次数:87
过了腊月廿四,大家开始忙起来了炒股配资巨亏,买年货准备回家过年。我们的江苏生产建设兵团第12团位于苏北射阳,要买一些苏北的特产带回家。比如老母鸡、鸡蛋、白菜等。这些东西常熟也有,但苏北比较便宜。苏北的花生,粒子大又圆,口感也不错,当时常熟城里很少见。因此,不论多少,人人都要买花生带回常熟,把它送给亲戚朋友,作为新年的礼物。大家都知道,但凡从兵团回来探亲的人,身边都有花生。
每月初一和十五是老乡赶集的日子。我必须半夜起身,穿过树林和羊肠小道,天亮前抵达小镇,赶集买花生。有时来晚了,集市已散,也不能空手而归,就挨家挨户到农民家里去买。买三五十斤,肩上扛或担子挑。大家把买回来的花生堆放在宿舍里,高高的,满满的。
我团驻扎在黄沙河畔。回家探亲统一乘坐“包船”。乃是指我团把当地的货运船队包下来了,专门运送我们回家探亲。每个船队按照地区编号,来自苏州、无锡、常州、常熟等地的人背着行李对号上船。
船队插着红旗启航了,千军万马浩浩荡荡下江南。船上没有一等舱、二等舱、三等舱之分。统一的“经济舱”,就是货舱。一艘五十来吨的货船乘坐五十多人,很拥挤。行李和花生等年货堆放在舱面的甲板上。人只能在舱里席地而坐,晚上想睡觉,双腿弯曲着伸不直。若要伸出去,就会搁在别人的身上。好在有些人晚上不想睡觉,一年一次回家过年,说说笑笑太兴奋了。当然,想办法躺下来睡觉是可以的,那就是白天黑夜分批轮流睡觉。
展开剩余75%船舱潮湿,冷冰冰的。铺上一层稻草,防冻保暖。船上没有被子,我们穿棉衣,腰里系一根草绳,裹得很紧,不透风。从射阳出发到常熟,途经长江,船队日夜兼程,需要三天三夜。船上没有饭菜供应,自备干粮。面粉做的饼,用棉籽油炸一下,叫“油饼”,算美食了。我带了冷饭和腌菜,能省则省。天很冷,河里结冰。船上没有热水洗脸洗脚,洗澡更是谈不上,只能用水桶在船边提几桶冰凉的河水来洗脸刷牙。人太多,船夫照应不过来,船上有开水供应,可以把冷饭泡一泡,已经很不错了。男生和女生的船分开,头尾相连。每艘船的船首放着一只大粪桶,四周用布条围起来,当作“公共厕所”。
一路上,北风呼呼,顺风顺水。船队由北向南航行。大家归心似箭,只是埋怨船速太慢了。
船舱里人们看书、聊天、打扑克消磨时间。白天,许多人爬楼梯到舱面上欣赏沿途两岸的风光,船舱空了不少。我们用小提琴、单簧管等乐器组成了小乐队,演奏了《山丹丹开花红艳艳》等曲目。有一首《广播体操》曲子,节奏强、欢快、明亮,小乐队演奏的次数最多。人们兴奋,百听不厌,有人做着体操动作为我们打拍子。我们的船队随着广播体操的节拍在水上不断地向前航行。
我们小提琴合奏《北风吹》,把船舱当作演艺大厅,船底铺的一层稻草,成了金黄色的“地毯”,温馨、柔软。舱里高高地吊着一盏桅灯,火苗闪闪,忽明忽暗,那是唯一的灯光设备。船遇到风浪时的颠簸与震动,也让灯光摇晃,使演出的整体效果产生摇滚的感觉。船上的人全是忠实的听众,我们常常能得到掌声。
船队穿越长江时,所有船上的“公共厕所”临时关闭。我们全部被封闭在船舱里。船夫用篷布把舱口盖得严严实实。长江潮起潮落,风急浪高。船队摇摇晃晃地在波浪里沉浮,有人晕船呕吐。然而,我们不知道这种水泥船的抗风力强不强,只知道接二连三的浪头打过来,毫不留情地打在我们头顶的篷布上,水声哗啦哗啦。这个时候,船舱里是静默的,大家屏着气,等待着最大波峰的到来。船队像野马似的奔腾,船与船之间的缆绳“吱嘎”“吱嘎”直响,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。
兵团的每一条船牵动着远方千家万户亲人们的心:船哪一天启航?屈指数行程。最担心的是,长江风浪大不大?之前,有的船遭遇特大风浪沉没了。广播里听天气预报。船何时抵达常熟?好公好婆站在家门口唠唠叨叨,盼着回来探亲的孙子孙女。父亲母亲按捺不住了,到城西办事处、居委、交通部门等地咨询船队的最新动态。终于有人打听到消息了,船队将于大年夜抵达洙草浜轮船码头。这个消息对于家乡的亲人们来说,是兴奋的,意味着全家可以团团圆圆地过年了。但消息并不十分确切,船究竟几点钟才能到达洙草浜?有的说中午到,有的说晚上到。只能估算。许多人宁愿相信船中午能到。越早越好。既然船停靠的时间和地点有了,那么就可以提前守候在那里。
又有最新消息传来了:船队已经顺利通过长江,快到江阴了。亲人们在街头巷尾交头接耳,一传十,十传百,并纷纷议论,好啊好啊,船过了长江就放心了,不会再有大风大浪了。
船过了江阴后,我们总算领略到江南水乡的风光,再也坐不住了,急忙打开手电筒,查看地图,估算航速及到家的时间。长途跋涉的船队在夜晚缓缓地驶进市河,从南门一号桥左转弯,嘟——嘟——这轮船停靠码头的汽笛声,震动着人们的心灵,震动了灯火辉煌的码头。船夫系好缆绳,大家整理行李准备上岸。
洙草浜轮船码头人山人海,大家沸腾了。岸上的亲人对着船上叫喊着一个个人的名字。远离家乡后,好久没听到这种纯正和温柔的家乡话语了,隔岸飘来的声音格外亲切。船上的人连忙应着:来了,来了!我们说的常熟话有些生硬,不知不觉地夹杂着苏北口音。亲朋好友来了,就连居委干部、邻居都来了,好像是在欢迎从前线打仗凯旋的英勇战士。大年三十,寒风刺骨,他们在码头上已经等了十多个小时,东张西望。船再不来,他们会等到天亮。码头上停着许多板车,朋友们齐动手,从船上帮我们把苏北带回来的花生、鸡蛋、白菜等过年物资装到板车上,从洙草浜一直拉回家去。
深夜,母亲在窗口远远地听到了我的脚步声,连声喊着我的乳名。我嗯嗯地应着,加快了脚步。她立刻起床,披着棉袄急急忙忙为我开门,一不小心脚踢在门槛上差一点绊倒。她要看看我离家后是瘦了,还是胖了。
一转眼,探亲假结束了。我仍在洙草浜乘船回兵团。母亲没有到码头送我上船。她怕船启航时会哭,不愿被别人看见。天蒙蒙亮,母亲起床为我蒸年糕,煮鸡蛋炒股配资巨亏,做米团,放在我的背包里,鼓鼓的。那是给我在船上吃的东西。我拎起背包和她道别,她的眼睛红肿噙着泪。她说,路上小心啊!记得来信。说完便转身进屋,关上房门。也许要到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眼泪才会啪嗒啪嗒地掉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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